一个聪明人过剩而傻子不够用的时代！

子烎

今天一早，看到梁欢说犬儒主义的视频。他说“在当代的语境里，犬儒主义者被定义为那些喜欢消解各种意义和价值的人。在他们眼里，好坏、对错，是不重要的，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否定理想、信仰、追求，以及其他各种意义，并且认为自己是真正洞悉了生活真相的人。”

说得真好！他还做了一个《犬儒101测试表》：比如：“是否认为赚钱是最重要的？”比如“是否喜欢用‘装’来形容别人？”比如“是否常被人称赞、或是自我标榜 ‘活明白了’？”比如“是否发自肺腑地使用‘认真你就输了’这类的句子？”比如最不容辩驳的“这是在中国”……请允许我链接在我的博客里。

梁欢说的犬儒，是当今社会一种智力上的自我矮化，满足于及时行乐的功利现象，与作为古代希腊一个哲学流派的犬儒主义（Cynicism）——生活的目的是活在美德中，通过严格训练摒弃财富、权力、名利等传统欲望，转而追求一种符合自然的没有任何财产的简单幸福生活——很不一样，但他所描述的犬儒主义，即“犬儒逐利”这一现象背后，有太多值得思考的东西。

比如，“公民社会与私民社会”“公民意识与私民意识”的问题，按照梁欢调侃式提出的《犬儒101测试表》中所列举的，就是典型的“私民社会”“私民意识”的特征，这又与哲学史上的犬儒主义认为，人可以在公共场合公然蔑视传统规范的理性诉求，有一定的关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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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5 极有料｜梁欢现场DISS犬儒主义 – 搜狐视频 (sohu.com)

众所周知，商鞅“驭民五术”的要害，就是告诉统治者，要维持组织性集团性特权，最便捷的办法，似乎理所当然是将国民威逼利诱成一盘散沙的“私民”社会。

私民社会最可怕的，是把马克思说的作为“任何历史第一个前提”的“有生命的个人”，相互隔离成唯利是图的原子社会，在思维方式上，口头上永远正确的辩证法与行为上见钱眼开无缝对接，从而消解掉一切价值和意义，甚至消解掉一切公共进步和理想的可能。而且，梁欢发现犬儒主义面对任何反驳性意图的人，都有一句让人立马闭嘴的最近避难所式挡箭牌“这是在中国！”

于是，有人说“现在的中国是犬儒主义横行的时代”。

当消解意义、价值的犬儒式逐利成为民风、官风、世风之时，势必伴生另外三种社会心理氛围：一是娱乐致死，一是冲天戾气，一是拉垮躺平。

当此三态，构成一个国家时代精神的基本面貌时，对集团性统治者而言，固然算是成功地瓦解离析了一切社会自组织与公民自组织进步赖以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然而，别高兴，当他们无孔不入的特权行径，遭遇内部“黑箱式争斗”或“制度外部性”挑战，需要社会性帮助时，非但得不到任何有效的组织性援助，被分隔的一盘散沙的包括犬儒主义者在内的“三态国民”，仿佛不约而同地一夜之间变成了一股看不见的墙倒众人推的力量！

其实，这就是从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到托克维尔《旧时代与法国大Revolution》要告诉我们的历史真相！

亲爱的国人们，接着搁置从“王子之问”，到“李约瑟之问”，从“钱学森之问”，到“农夫之问”吧！

朋友高晖对我回应说：“其实，我们早已感受到，中国有个巨大的真空泡沫越来越薄。从表项看是国家叙事能力的缺失、社会叙事能力的丧失。实质则是中国人、中国社会、中国已经递次出现问题。人的信仰、理性、情感不同在一个叠点上，至少有两点不在，于是社会肌体开始扭曲。如不关注上述问题，我们就不配称为作家艺术家。对上述问题的认知和思考是作家艺术家的基准底线，甚至是关不关心自我的底线问题。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这是一个核心问题。

“当下中国，我们几乎所有人，都存在相同的愿望危机，那就是：我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长期以来，财富成为重要的追逐和攀比对象，并将社会财富和个人财富增长作为可见价值指标衡量一切，进而认为个人稳定一定会促进社会稳定。与此同时，商人和政治家的想象力已经发挥到极致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无奈。于是，我们期盼作家艺术家站出来说话。作家艺术家应该基于自身的理想和信仰说出有利于国家和人民的干预性思考。否则，我们的所有个人叙事都是可耻的。

“这不是错位，而是实证作家艺术家称谓的基准底线。有史以来，中国作家艺术家不是有没有话语权的问题，而是争取不争取话语权的问题，甚至是每逢历史节点均主动放弃话语权的问题。”

古今中外，伟大的作家、艺术家，需要站在时代精神的哲学高度，需要一种真切明晰的历史感，还需要创造一种畅达驾驭语言的独到表达式（style），三者皆备。

所以，恩格斯在谈到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经历了人类历史上从中世纪封建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一场最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那“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时代。”

到19世纪，经济上突飞猛进的欧洲，尚有狄更斯喊出：“这是最美好的时代，这是最糟糕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代，这是愚昧的年代；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天，这是失望的冬天；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步入天堂，人们正在走进地狱。”

翻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你会发现紧接着马克思的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之后，可谓《全集》的第一篇文章，是《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这篇为八年后《共产党宣言》奠定“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前提”思想基础的第一声呐喊！

比照一下当代中国，我们只能说：这是一个聪明人过剩而傻子不够用的时代！

其实，这是一个本该产生伟大剧作家却至今寂静无声的时代！

阳子2019年6月3日于童心公寓